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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他，我們基層就有了辦案底氣！”

——追記湖北省檢察院第八檢察部原主任、三級高級檢察官王朝陽

2019年11月18日，王朝陽在最高檢和歐洲環(huán)保協(xié)會聯(lián)合舉辦的“生物多樣性司法保護國際研討會”上發(fā)言。

“案件是檢察機關最好的名片，辦出精品案，不僅在于辦好了案件本身，還在于向基層干警傳導了一種‘求極致’的工作態(tài)度，會極大促進基層檢察院各項工作的發(fā)展。”湖北省檢察院第八檢察部副主任劉洋清晰地記得王朝陽的叮囑。

“王主任法律功底深厚，愛往基層跑，總是想方設法為我們排憂解難。想到他，我們基層就有了辦案底氣！”黃岡市黃州區(qū)檢察院第四檢察部主任鐘清亮告訴記者，王朝陽是湖北檢察機關基層干警公認的公益訴訟檢察專家，碰到疑難案件找他準沒錯。

2021年12月2日，最高人民檢察院與中共湖北省委聯(lián)合召開追授王朝陽同志榮譽稱號命名表彰大會。模范踐行習近平法治思想、習近平生態(tài)文明思想，致力全面推開湖北公益訴訟檢察工作的湖北省檢察院第八檢察部原主任、三級高級檢察官王朝陽被追授為“全國模范檢察官”“湖北省優(yōu)秀共產(chǎn)黨員”。

2021年1月2日，因心臟病突發(fā)，王朝陽永遠離開了他鐘愛的公益訴訟檢察事業(yè)，年僅49歲。

精準指導培育精品案

2012年，鐘祥市兩公司在未申報辦理人民防空工程審批手續(xù)，未修建防空地下室，未繳納人民防空工程易地建設費的情況下，分別開發(fā)了房地產(chǎn)項目。2018年4月，鐘祥市檢察院向當?shù)厝嗣穹揽辙k公室發(fā)出訴前檢察建議，建議其依法履職，采取有效措施追繳欠繳的人民防空工程易地建設費。

收到檢察建議后，鐘祥市人民防空辦公室雖分別向兩公司送達了限期追繳通知書，但并未嚴格履職，欠繳的費用一直未追繳到位。2019年8月，檢察機關提起行政公益訴訟。訴訟過程中，鐘祥市人民防空辦公室稱，案件已超過行政訴訟法規(guī)定的起訴期限，起訴不符合法律規(guī)定。

“是否真如人民防空辦公室所言起訴于法無據(jù)？當時，我們荊門、鐘祥兩級檢察機關真拿不準，因為檢察行政公益訴訟是否適用行政訴訟起訴期限的規(guī)定，是推進公益訴訟工作中面臨的新問題。”荊門市檢察院第六檢察部主任楊傳梅對此記憶猶新。

后來，楊傳梅第一時間向湖北省檢察院匯報了案情。第二天，她就接到了王朝陽的電話，吃下了定心丸。

王朝陽結(jié)合行政訴訟法第46條和第47條的有關規(guī)定認為，檢察機關作為公益訴訟起訴人代表國家行使保護國有資產(chǎn)的權利，將檢察建議期滿之日起六個月作為檢察機關的起訴期限不符合行政公益訴訟制度的設計目的。只要行政機關依職權應履行的法定職責仍合法有效存在，行政機關就應持續(xù)承擔作為義務，該作為義務不因行政機關怠于履職而消滅。

找到這些法律依據(jù)后，王朝陽叮囑楊傳梅，要進一步查找最高人民法院出版的行政訴訟相關理論與實務資料，帶著這些資料分別去與兩級法院進行溝通。

與此同時，王朝陽也沒有停下腳步。他多次往返湖北省高級法院行政庭，就這一問題從省級層面進行溝通協(xié)調(diào)。經(jīng)過三級檢察院的不懈努力，檢法兩家最終達成共識：檢察機關提起行政公益訴訟不適用行政訴訟法關于普通行政訴訟起訴期限的規(guī)定。

案件辦結(jié)后，王朝陽還耐心指導鐘祥市檢察院總結(jié)提煉。最終，該案被中國政法大學檢察公益訴訟研究基地、法治政府研究院評為“2019年度檢察公益訴訟典型案例”，并獲評審專家一致好評。中國政法大學訴訟法學研究院教授肖建華認為，該案中承辦檢察院和法院對行政公益訴訟起訴期限的理解都很正確，符合法理；該案對行政公益訴訟范圍的拓展具有啟發(fā)性意義。

培育精品案例，是王朝陽指導基層工作的重中之重。在他的指導下，湖北省基層檢察院辦理的10個案件先后被最高法、最高檢評為指導性案例或典型案例。

基層干警的“辦案一本通”

檢察公益訴訟作為一個全新的領域，每天都會遇到不同的問題，而作為辦案主力的基層檢察院，卻總是有許多難關需要攻克。

王朝陽在湖北省檢察院做過8年教育培訓，干過15年反貪，擔任過民事訴訟監(jiān)督處、行政訴訟監(jiān)督處副處長，隨后又負責辦理公益訴訟案件。多崗位歷練的他，可謂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加之個性隨和，他逐漸成了基層干警的“辦案一本通”。

2018年上半年，在湖北全省檢察公益訴訟如火如荼推進時，武漢鐵路運輸檢察機關因為案源較少、人力匱乏等主客觀原因，工作一度處于停滯狀態(tài)。

得知基層院的辦案困難后，王朝陽主動找到武漢鐵路運輸檢察分院時任公益訴訟檢察部門負責人安高，為他們答疑解惑。

在王朝陽建議下，武漢鐵路運輸檢察分院成立精干的公益訴訟檢察辦案團隊，抽調(diào)具備辦理職務犯罪案件和公訴案件經(jīng)驗的員額檢察官、檢察官助理和書記員，全面摸排線索。

“鐵路檢察院管轄范圍是全省的鐵路線，建議你們打開辦案思路，不局限于傳統(tǒng)公益訴訟檢察管轄的思維，要依托于鐵路線但不限于鐵路管轄范圍，沿鐵路線尤其是圍繞高鐵線路安全保護區(qū)來辦理涉及公共利益線索的案件。”武漢鐵路運輸檢察分院公益訴訟檢察部門負責人戚艷紅至今記得王朝陽的這一席話。

一系列舉措收到良好成效。武漢鐵路運輸檢察機關通過信息線索共享平臺全面獲悉鐵路單位在湖北境內(nèi)排查出的833處高鐵外部環(huán)境安全隱患，并通過建立臺賬、分析研判、實地勘察等方式，會同全省相關檢察機關協(xié)同監(jiān)督，促使排查出的安全隱患全部銷號。

在同事心中播下“求極致”種子

“基層院案多人少，力量薄弱，基層同志很辛苦。基層是公益訴訟的主戰(zhàn)場、主力軍，一定要把工作重點放在基層院的發(fā)展上來。”這是王朝陽對隨州市檢察院檢察長陳江波說的一席話。

陳江波和王朝陽是“老戰(zhàn)友”，他告訴記者，2020年12月，王朝陽到隨州調(diào)研時，無意中提到自己在當年跑了全省114個基層院中的50多個。

“我們驚訝于這個數(shù)字，朝陽卻覺得自己做得遠遠不夠。每次來隨州，他從來不在辦公室坐著聽匯報，而是主動去現(xiàn)場，靠前指揮。”陳江波感慨道。

隨州市有個石材企業(yè)非法占地毀林開采，影響生態(tài)環(huán)境，石材開采和洗砂造成下游水體污染，經(jīng)多年治理整頓效果仍然不好。

“2019年11月，朝陽到隨州指導辦案，來的路上就聯(lián)系我們說要直接到現(xiàn)場。”陳江波說。

當天下著小雨，天氣異常寒冷。辦案人員建議，由隨縣辦案干警帶無人機上山，用無人機把視頻、照片傳下來研判把關。

“但是朝陽說，信任代替不了監(jiān)督，現(xiàn)代科技代替不了司法親歷性。只有去現(xiàn)場掌握第一手資料，有直觀感受，才有正確判斷！辦案同志執(zhí)拗不過，只得陪他上山?！标惤ń又f。

車子在山際間緩慢爬行，不足5公里的距離，足足用了一個多小時。到達山頂后，王朝陽現(xiàn)場指揮，叮囑辦案人員將開采現(xiàn)場、占地現(xiàn)場、物理環(huán)境拍攝好。同時，他還對可能污染的土壤和水源進行現(xiàn)場取樣，督促做好檢驗鑒定工作。下山時，時間已近下午5點，他又帶領辦案同志到跨棗陽、隨縣的三合河兩岸的多家鉀長石洗砂廠進行了查看。

2020年6月，王朝陽再次來到隨州，組織召開座談會，研究部署跨區(qū)域環(huán)境污染治理問題。在他的推動下，相關行政機關督促石材企業(yè)開采與治理同步推進，污水處理設施同步運行，關閉了幾家隨縣、棗陽的洗砂廠，初步解決了跨區(qū)域環(huán)境污染問題。

“人如其名，他就像‘暖陽’，讓人覺得溫暖、貼心。想著他、學習他，我們基層干警就有了無窮的前行力量。”一位基層檢察官如是說。2021年1月4日是王朝陽遺體告別的日子。當天清晨，從黃岡、襄陽、宜昌、隨州、十堰……除了王朝陽的親朋好友，不少基層干警自發(fā)趕到武昌殯儀館，為他送別。

沒有豪言壯語，沒有轟轟烈烈，樸實的語言和扎實的作風展現(xiàn)著他的檢察初心、他對基層的拳拳關愛。他走了，但他在基層干警心中播下的“求極致”種子卻在慢慢生根發(fā)芽?。▉碓矗簷z察日報 作者：戴小巍）